宁雏 · 无处可逃(28)
雏田其实真的不甚疼痛,但宁次却不肯放过她,左右查看她的脖间的痕迹。
伤情没什么大碍,反倒是宁次的呼吸撩拨的雏田心绪不宁。
片刻的失神,雏田的感知便仅剩宁次高大身躯印下的一片阴影。
他的唇不容置疑地贴在她的脖颈间。
雏田像被柔拳封住穴道般,呼吸抽滞,不知所措。
宁次的唇轻微移动,温润的触感明白无误地向雏田昭示着发生了什么。雏田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向脖颈间,想去压制脖子间那跳动起伏的脉搏和将要崩裂的血管。
宁次握住雏田抬起的手,唇也终于离开了她的皮肤,但火辣辣地印迹感仍在刺激着雏田。
抬起头,宁次还是那样捏着雏田的下巴,眼神定格在她脸庞一动不动,深深地、透透地望穿她。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但日向宁次的人生却已精彩磨砺到像过了几生几世那般复杂又疲惫。家人的过世、族中的变迁、同伴的凋谢,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在不停的变化。甚至他本人也因为战争的洗礼、任务的磨炼也早已面目全非,再不是以前的日向宁次。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对眼前姑娘的喜爱。
日向宁次将心底藏得极好的爱意全部倾注在眼中,眼神在雏田的脸庞流连忘返,久久不肯离去。
雏田被宁次看的好不自在,不过,这也是她难得的机会可以同样认真又光明正大地盯着宁次看的机会。
不期然的,雏田嘴角微翘,宁次哥哥的眼睛真好看,仿佛全天下的风情万种,也比不上他眉眼间的风月。
在酒精的怂恿下,雏田胆子大了起来,抽出手、轻轻抚上宁次的眼尾。雏田摩挲着宁次的眉眼,期待着触明他眼神里的含义。
雏田身上的味道混合着酒香充盈着宁次的鼻腔,继续干扰着他的感官和判断。宁次的拇指摩挲着雏田的下巴,他情难自禁地呢喃着她的名字:“雏田、雏田、雏田......”
雏田心头一喜,宁次哥哥确实在叫她雏田,而不是雏田大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她无比开心,一抹温柔又清透的情绪开始在雏田心头撒野,带给她无比的勇气。
带着些期许,雏田回应着他:“宁、宁次哥哥。”
这一声似乎终将宁次唤醒。
宁次倏然睁大眼睛瞪着雏田,雏田不安且不解,只能又开口叫道:“宁次哥哥。”
宁次的面色恢复至往日的神色。
雏田又一次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宁次哥哥。”
一抹难言的懊悔爬上宁次的脸庞。
雏田的心一分一分冷了下去,被不甘填满。
“对不起,雏田大小姐。”
雏田呆呆地站立,任由一股冰凉走遍全身。
见雏田毫无反应,宁次垂首,深吸气后的声音听起来板平的不带任何感情:“冒犯了,雏田大小姐。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将雏田的心击的粉碎。
新年很快来临,日向宁次作为日向一族的家主第一次主持这一年中最重要的祭拜仪式,自然是慎重无比。
整个日向被族人们装扮的火树银花,灯火璀璨。
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日向一族的人在每年的祭拜仪式后会欢聚一堂。大宅里食物飘香,笑语盈盈,大伙围炉煮酒,觥筹交错。
只是,偌大的宅院中并不见雏田的身影。
新年第一天,日向宁次早早起身。
昨夜人声鼎沸欢聚过后的院子愈显孤寂冷清。
宁次微不可闻的叹气,这种巨大的落差才是造成痛苦的本源吧。犹豫间便踱步至雏田房前,宁次很快发现异样,推开房门,里面已是人去屋空。
“远近!”看着匆匆赶来的远近,宁次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意:“这是怎么回事?”
远近看一眼空无一物的房间:“我马上去查,日向大人。”
宁次紧绷的双唇似抿下无限愤怒,僵硬着点了点头。
“日向大人,”远近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刻板:“雏田大人是祭拜仪式后拿了行李搬出去住。因为那天人多杂乱,大家都关心聚会、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
“地址?”宁次漠然问着。
远近递上一张纸条:“还有其他事吗,日向大人?”
“下去吧。”宁次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次打开纸条,上面是一间公寓的地址。
随着重重的叹息声,纸条从手中滑落至地上,宁次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脑中空空如也。
偏偏是那天。
偏偏是那情难自禁的一天。
偏偏非所愿,但还是伤到她。
夜间。
宁次独自站在纸条上所示的公寓楼下,默默地看着小小的窗户中透出的一丁点橘色的灯光,孤独的影子被路灯拉的长长。
站了许久,周围的房间已经陆续陷入漆黑。
但日向宁次关注的那间,仍是透着淡淡的橘光。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宁次结印,看着公寓低声呢喃着设下守护结界后默默离去。
回到家中,花火正从雏田房间中退出来。
见到宁次,花火像见到希望般冲了上去:“喂,日向大人,姐姐的房间为什么空了?”
“雏田大小姐搬出去住了。”宁次并没有看着花火。
“什么?!”花火的声音把远近引了出来,宁次摆摆手,示意远近退下。
花火不依不饶:“为什么姐姐会搬出去?搬出去姐姐会不告诉我?”
“雏田大小姐搬出去自有她的理由,”宁次叹气,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花火分明不买账:“姐姐的性子,没有一定的原因,是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的!倒是你,最近常对姐姐不理不睬的,是不是你把姐姐赶出了?”
见宁次并不言语,花火愈发来气:“我就知道从你这要不到答案,我去找姐姐。”
宁次拽住花火胳膊,花火吃痛,回头正待怒斥他,却第一次在这位日向大人的眼中看到了悲和伤。
宁次只是轻言轻语:“如果你为了雏田大小姐好,可以去看她、陪她,但不要问她为什么搬出去。这是为她好,听不听随你。”言罢,重重关上房门。
花火半天才回过神,气到跺脚。
这个家真是谁都不让人省心,哥哥、姐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花火再气也只敢憋在肚里腹诽,该死的日向宁次,能挺过几个月的咒印术,就挺不过两人之间那一句话的坎吗?!姐姐也是的,躲避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既然在意为什么不主动争取一下?!
真是又笨又犟!两个人都是!
雏田蜷缩着窝在床上,脸色煞白,眉头紧皱。
半晌才挣扎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抱着膝蜷坐起来。
半天后,雏田扭头望向窗外,外面雾浓云低。
雏田攥着被角,她越来越讨厌生日时节,每年这时候都会落雪。
银牙微咬,雏田准备起身。
趿上拖鞋,雏田才发现起来也是无所事事。
“哐哐”的敲门声打断了兀自出神的雏田。
眼神再次有了聚焦,雏田才发觉窗外已是铅云密布。
门外已经响起了花火等的不耐的声音。
新年的冬夜,傍晚起空中飘起硕大的雪花,至今仍未停歇。光秃秃的树干上已有点点积雪,晚风吹过,似玲珑碎玉,随着雪花自空中纷纷飘落,清清冷冷,在灯火的映照下,甚是美丽。
这景色落在雏田眼中却是平添了烦恼,她转过头,瞧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花火,才抚慰下烦躁的心情。
夜间,两姐妹在小小的公寓吃了顿迟来的团圆饭。
花火不时的瞧着雏田,一餐饭吃下来,雏田倒是神色正常。
“姐姐,”花火终于忍不住开口。
雏田握住花火的手,阻断了她想要说下去的话:“花火,对不起,我搬出来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就怪你,姐姐。”花火挠挠头发:“你和日向大人到底怎么了?”
雏田苦笑一下:“没事啊,真的。你放心,我和宁次哥哥并没有怎么样,我还是尊敬他,也还....”雏田说不下去:“总之,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眼下我一个人会舒服一些,其他的我保证如常。”
花火点点头,话已至此,她也不便再多言多语。
雏田看了看安然入眠的花火,帮她掖一下胸口的棉被、才露出一个微笑。
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捧在手心,坐到窗下,杯中袅袅的热气传出不间断的热量,刺刺的从掌心到心底。
雏田盯着茶杯,捋不清心中那小小的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气愤?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
从什么时候起,宁次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这么重了?
雏田抿口茶,任由回忆占据脑海。
是因为日向宁次是第一个向她作出承诺的男人?
曾经那小小的孩童,用最天真的声音说着最真挚的话语:雏田大小姐,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让你变强的。
而宁次也确如起所做的承诺,真的有帮她一步步变强。
在夜色清明的河畔边一遍遍提速磨炼她的守护八卦六十四掌;
在日向大宅内不厌其烦的陪伴她渡过她的千本组训练;
在日久天长的修行训练中磨合出属于两人的空壁掌;
......
雏田突然忆起早年间,宁次甚至自己作为“试验品”,让雏田练手医疗忍术。挠挠腮,雏田突然想起自己恶作剧般在宁次哥哥手臂上展现的那朵雏菊花,真真是年少轻狂,原来自己也做过那么无聊的事情。
思绪一旦打开,回忆便如水银般倾泻不止。
雏田才明白原来日向宁次是她的第一慕强目标,只不过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完全理解的情况下,便被宗家和分家的那些事硬生生斩断了。
鸣人是雏田的精神支柱,像是一支铁杆啦啦队那般支持着雏田;而宁次,却是实实在在、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履行着承诺,点点滴滴帮她进步。
雏田放下茶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宁次哥哥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不论宁次对于自己仅仅是出于家族的尊重也好,还是真的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罢。
雏田都已释怀。
日子还要继续,明天总会来临,认真地对待当下才能对未来有所期待。
这趟任务并不麻烦,宁次却不紧不慢地拖了三四天才返回。
他有些害怕回家,因为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个空空如也的家。
只是,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的,就好像这雪天,自己讨厌它的阴沉,但伙伴们却觉得这场初雪美不胜收、浪漫无比。
大家都期待着赶回来可以与心上人共赏初雪。
想起心上人三个字,宁次愈加烦乱不安,他紧紧和服的领口,快步朝家走去。
日向的大宅仍是黑漆漆、冷冰冰的。
宁次穿过院子,直到走廊,边走边拍打着身上的落雪。
一袭白衣在黑漆漆的走廊上相当显眼,束起的长发歪在肩膀一侧,乌黑的发丝映衬的宁次愈加苍白,呼吸间的哈气遇见冷空气便很快消散在走廊中,愈加漪漪。
不知道这寒天何时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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